躲在角落的夜凉晨看到邱狗儿点头时，吓的不顾一切的嚷道：“邱狗儿，你疯了？你若敢说，我们全家都要死，你不说顶多……”

林靖宇顿时大怒，一跃而起蹿到夜凉晨面前，没等他说完一脚踢在他脸上，然后抓起他的衣领将他掼在墙上，寒光一闪，一把匕首扎进他的锁骨里，巨大的冲击力使匕首穿过木质的墙壁，将他钉在墙上。

“呀！原来你还是条硬汉啊？还会为家人着想，刚才怎么不硬气些？”林靖宇盯着夜凉晨不屑道。

夜凉晨就这样斜挂在墙上，只有惦着脚保持平衡才不会被匕首扯裂伤口。疼痛使他惨叫不已，可林靖宇不打算听他聒噪，用块布将他嘴巴塞住。

瞪了一眼惊恐不已的夜凉晨，林靖宇转身看向邱狗儿继续说道：“好了，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了，继续。”

邱狗儿早就被震撼的无以复加，看着倒霉的夜凉晨被当作‘鸡’杀给他这个‘猴’看，他哪敢不从？顿时点头如捣蒜。

“这女子是我们的‘拍花子’，也就是俗称的拐卖人口，这些人即将贩卖到南洋诸国和南蛮妖族王庭，今晚出来谈事情，一时难忍浴火，才把她带在身边的。”

邱狗儿看了一眼林靖宇的脸色，试探着说了一些。

“妖族王庭？你们和妖族有勾结？”林靖宇声音陡然提升几个分。

廉州府地处人族与妖族的战争前线，历经千年的拉锯战使得每一个廉州人，对妖族都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，林靖宇也继承了这种思想。

虽然不明白林靖宇那惊诧愤怒的神情因何而起，但是作为一个帮派基层头目，邱狗儿察言观色的眼力还是有的，当即矢口否认道：“不，不，不，我们没和妖族有勾结，我们只是中间商，帮忙中转而已。”

看了一眼那女子，林靖宇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怒火，一把揪住邱狗儿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吼道：“那女子怎么会呆滞若斯？你们这些禽兽拐卖人口便拐卖了，还要虐待人家作甚？”

邱狗儿无力的苦笑着应道：“这是行内规矩，新来的‘鲜肉’必须要过几轮‘滋润’，调教听话了才能出手。”

原来连同这个女子在内，还有许多女子被拐卖到这，她们都未晋女子的成年礼：笄礼，即被‘情郎’花言巧语拐骗，经过多次转手后卖到邱狗儿手上。

这些可怜女子都是要卖去青楼楚馆为娼为妓，有的甚至卖去海外娼寮妓寨去做最低等的皮肉活计。

为了断了她们的逃跑回家的念想，在历次转卖途中都会被多人轮流强暴，从思想上使其觉得自身肮脏不堪，无颜面对家人。

她们过着噩梦般的生活，早就从最初的反抗，到如今的逆来顺受和呆滞，有些人甚至只求一死。

‘啪’！林靖宇一巴掌将邱狗儿扇了个转陀螺，对于这种丧尽天良的人渣来说，任何形式的处罚都不算重。

邱狗儿摸着肿了半边的脸颊哭丧到：“哎哟！小祖宗，你这是又怎么了？我不都全说了嘛？怎么还要打人？”

林靖宇不说话，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打邱狗儿：这些女孩固然命运悲惨，可李月华落到这些人渣手里，会不会也吃了这样的苦？

不理会邱狗儿那装模作样的求饶，林靖宇撕下夜凉晨嘴里的布块，问：“今天你掳来的女孩，在哪里？”

“我说了，你会不会放了我？”鼓着肿胀的脸颊，夜凉晨竟笑了起来，那是一种掌握了别人所未掌握的事情的一种得意。

“会，只要你说。”林靖宇眼神毫无波动，斩钉截铁的回答。

毕竟是混迹江湖十多年的老油条，夜凉晨为人处事察言观色这样的能力还是有的，尤其是要相信一个人的时候，对方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。

只见林靖宇双眸深邃，眼珠没有闪烁波动，虽然不像说谎的样子，可却叫人猜不透这双眼睛的背后在想些什么。

“那女孩在屋后地窖里。”夜凉晨还是说了——这由不得他，因为他发现林靖宇持刀的手隐约在颤抖。

一瞬间的惊喜显现在林靖宇眼眸里；尽管对方掩饰的很好，夜凉晨以多年老江湖的经验仍旧看得出，眼前这小子很在意那个女孩。

似乎看出林靖宇仍有些担忧的表情，夜凉晨竟有些善解人意的说：“放心吧，我们没碰过那姑娘，她只是中了迷香，睡着了。”

言下之意若不是林靖宇及时赶到，李月华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还真说不准。

邱狗儿突然满脸谄媚道：“这位小哥，看你对这‘拍花子’的行当那么感兴趣，不如加入我们吧？女人嘛，要多少有多少。”

“你年纪轻轻武道修为又高，又熟知这其中妙处，只要你肯加入，老哥我打包票你一定能当上‘红棍’执掌一街。怎么样？心动吗？嘿嘿！”

邱狗儿无脑的话语一出，夜凉晨顿感什么叫猪队友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，怪不得这混蛋那么多年来也没点长进。

林靖宇愣了一下，随即戏谑道：“我对在阴沟里称王没什么兴趣，至于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净做这生孩子没P眼的事，还想把小爷拉下水？”

随即一脚将邱狗儿踹翻，林靖满脸肃杀：“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。”

就在林靖宇正恼怒的踢打着邱狗儿时，桌上的女子突然睁开双眼；那是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，一丝丝黑色纹路由面部血管快速的爬满整幅脸庞。

原本就很长的头发像草丛一样疯长，又粗又长的头发如同钢针似的，竟刺破包裹着她的被子，纤细的双手指甲也在飞快的增长。

毫无征兆的，这女子坐了起来，然后看到了正在厮打的林靖宇与邱狗儿两人；挂在一旁装死狗的夜凉晨不经意的扫了一眼，这可把他吓得亡魂大冒。

“呜哇……”碍于脸部肿胀，夜凉晨情急之下，只能发出沉闷的叫声提醒着，可是这一切都是无用功。

那女子嘴角咧开到了耳根下，露出了一口已经黑的发亮的尖利牙齿，这绝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该有的牙齿。

林靖宇踢得正欢，突然感受到背后传来一股危险的气息，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啸声传来，大惊之下身体条件反射般就地一滚躲开了这凌厉的一击。

“啊！救……”

躲过一劫的林靖宇后半跪于地，双手持刀斜指，原以为是其他沙河帮余孽前来偷袭，正要勃然大怒教训一下偷袭者。

待看清现场后，饶是胆大如缸的林靖宇也被这一幕吓的冷汗直流，心中的滔天怒火也被浇熄了。

只见邱狗儿只来得及求救，连话都没说完就被那女子双手长指甲插入胸膛。

歪着头看了一眼心有不甘的邱狗儿；那女子突然张开嘴巴。

她脸上皮肉纷纷裂开，露出暗红色的肌肉组织，下巴也一分为二，猩红色的舌头吐了出来绕着邱狗儿的脑袋几圈，舌头上黏糊糊的液体滴的满地都是。

随着舌头猛然发力一拉，邱狗儿的人头就这样被送进那女子的三瓣嘴里。‘咔擦！’一声如砸破椰子壳的脆响传来，邱狗儿的脑袋竟被那女子嚼碎了。

只见她面目狰狞的嚼动着，一些红的白的液体，随着三瓣嘴的缝隙流了出来，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充满了一股腥臊气息。

随即一股恶臭传来，身体失去大脑控制的邱狗儿失禁了，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，使人一阵阵作呕。

可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，那女子似乎没有嗅觉一般，仍旧欢快的嚼着那颗死人头，原本俊美的面目说不出的狰狞。

从体腔喷涌而出的血液如喷泉般，房间的天花板被弄的红彤彤的，没了脑袋的邱狗儿身体倾刻倒下，夜凉晨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。

“你，你到底是什么人？”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，林靖宇问道。

那女子闻言停止了嚼动，睁着空洞的双眼猛地回头，一如饿狼发现猎物般的盯着林靖宇。

“傑傑傑……吃……吃……”那女子，不，那怪物阴森的发出一阵怪笑。

“哼！装神弄鬼，待我送你见阎王。”林靖宇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。

后腿蹬地发力，林靖宇双手持刀直刺那怪物胸口，看到竟然有活人敢于挑衅，怪物长啸一声，侧身避开锋锐的刀尖。

刀刃只在她胸口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，翻卷的皮肤露出来的，竟是黑色的肌肉组织，且一滴血都没有流下。

一击不中，林靖宇急忙回身撤步，同时手里雁翎刀如风车般舞动，将周身护于刀刃之下，以防备那怪物猛然扑击。

果不其然，怪物被林靖宇的举动给激怒了一般，她啸叫着扑击而上，双爪不断拍击过来，林靖宇只能被动的挥舞雁翎刀抵挡。

一时间，屋内金铁交织声不绝于耳，伴随着怪物的嘶吼声，在宁静的夜里传到了屋外，传向了远方……

见到怪物的指甲竟然能与手里雁翎刀抗衡，林靖宇内心越是发凉；刀刃上已经蹦卷了几处缺口，原本锋利的雁翎刀渐渐变的如烧火棍般。

久攻未破林靖宇的防守态势，怪物也渐生怒火，只见它一把将林靖宇推开，头上如钢针般的长发无风自起飘竖于空中；有那么一刻，林靖宇感觉像被什么猛兽给盯上了一般。

“咻……咻”长发刺破空气突袭而来，林靖宇赶忙举刀劈下，可勉强削掉一缕发丝，其余长发这时也卷来缠住雁翎刀。

这让林靖宇动弹不得，有些发丝甚至已经顺着持刀的手臂慢慢往身上爬去。

“可恶！给我断。”林靖宇大怒道。

雁翎刀偏过一边，呈螺旋状向怪物长发绞去，那怪物长发在被绞断的一瞬间，口中突然发出刺耳的啸叫，直涉林靖宇脑海。

陡然加高的分度使林靖宇双耳竟流出血来，身体内部脏器如被搅拌过一样，五脏六腑翻涌，气息也混乱起来。

喉头一甜，林靖宇一口鲜血不受抑制的吐了出来，手中雁翎刀也把持不住，咣当一声掉落在地，腿脚一软，只能单膝跪地勉强支撑着。

半闭着眼睛，林靖宇苦笑道：“就这样死了吗？”

此时，那怪物在打斗中唯一的遮羞布都被打烂了，露出了妙龄女子曼妙的躯体；可是苍白的皮肤底下，隐约可见的黑色毛发物质着实让人倒胃口。

再加上那张裂成三瓣的狰狞嘴脸，在这生死攸关的一瞬，谁还有兴趣看这躯体。

怪物拖着及地长发缓步前行，手中利爪举起，对准林靖宇的胸口直插而来。内脏受损身体动弹不得，林靖宇只好脸上带着苦笑。

脑海中一遍遍的过着往昔岁月的片段，有前世的家人，有卧底行动时的事情，也有这一世承载了这幅躯壳的主人的一些记忆。

“原来人即将要死的时候，是像幻灯片一样慢慢回忆的！呵呵，这种感觉，好讨厌，好残忍，竟让一个将死之人还对世间有留恋……”

眼泪从眼角流出，林靖宇一脸不甘。

那怪物足部一蹬，由缓到极致只是一瞬，它啸叫着：“桀……死。”

“不，我不能就这么憋屈的死了，想要我命？那就拿命来换吧！”林靖宇脑海怒火再次‘噌’的腾起，房间内顿时升起一股强大的威压感。

‘呯’！一声巨响在电光火石间传来。

夜凉晨正巧醒来了，他看到那怪物被击中、倒飞、后背撞上屋内的茶几和凳子，将之撞成了烧火柴，最后怪物倒地尖啸不已。

当他看到少了吃饭家伙的邱狗儿时，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裤腿流了下来，湿漉漉的裤子滴滴答答的淌着液体。

瞄了一眼倒在地上不断挣扎尖啸的怪物，夜凉晨双眼圆睁汗毛倒竖：一个无意间从帮内长老处听来的名词浮现在心头……

剧烈的尖啸与打斗声早就传到外面，此时正有坊市保长、里长之类的民团管事者敲锣打鼓招呼各家男人集结。

廉州府处于两族前线，常年的战争使得这里的百姓的对战争的意识很强，他们自发的组织了各种形式的民兵组织。

民兵组织不受官府节制，各自听从家族族长或推选首领的命令，有着一套严格的体系：成年男丁下至十六岁，上至六十岁都要抽人参与。

这也是沙河帮尽管只手遮天，但是还得对鱼埠街的程里长客客气气的，其麾下就掌握了鱼埠街上百民兵。若真是火拼起来，纵然沙河帮财大势大能赢，可也绝对讨不了好。

周围两三条街的民团都在各自保长、里长的带领下，举着火把聚集着，官府提刑司的捕快也出动了，他们喝道：“休要走了妖族细作。”

此时，夜凉晨屋内，林靖宇又恢复了之前与邱狗儿搏斗时的样子；衣服无风自起猎猎作响，眼眶内迸射出如若实质的血色光芒。

一个跨步冲拳的姿势就这么摆在那里，拳头指关节处冒着白烟，可想而知刚才的一击有多强烈。

那怪物挣扎着站起来，凹陷的胸口上印着一个拳印，三瓣渗人的嘴张开吐出了一些碎裂的脏器碎块。受如此重伤却丝毫不影响这怪物，足见其强悍。

它胸膛鼓起，苍白的皮肤上两点蓓蕾黑的发亮，跟着喉咙再次涌动，它欲故技重施像之前一样，想用啸叫的方式重伤林靖宇。

可是，没等它故技重施，一道身影贴着地面向那怪物滑翔而去，随手一捞，跌落在地上的雁翎刀竟像被磁铁吸引一样，跟着身影飞去。

‘咔擦’！身影一顿，林靖宇半跪于怪物身后右侧，雁翎刀赫然横握在手。

怪物仍旧保持着啸叫前张牙舞爪的样子，只是颈部上的头颅倒是跌落在地上，三瓣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。

怪物娇小的身躯轰然倒下，她原本是那样的青春活力，却在失去头颅后迅速萎靡，皮肤像风干的橘子皮一般，不复少女的光滑紧致。

身上的异状渐渐消除，林靖宇脸色有些苍白，看着挂在墙上的夜凉晨苦笑道：“原本我打算把你们这群混蛋都活劈了，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，也算是你们的因果报应吧！”

将夜凉晨从墙上摘下来，看着他那抖成筛糠的样子，林靖宇一阵好笑道：“邱狗儿倒是解脱了，而你最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，我可以考虑放了你。”

夜凉晨显然没有从震撼中恢复过来，林靖宇只好反手给了他一巴掌，这才把他唤醒。

眼见他还一脸呆滞的样子，林靖宇冷笑道：“你不说也行，但是我保证……”

他伸出一根手指，强调着：“官府会有许多手段让你开口，而且事后你绝对不得好死。按帝国律令：勾结妖族者等如叛国，罪当千刀万剐！”

原本表情呆滞的夜凉晨这时醒悟过来，他不顾一切的抓住林靖宇的臂膀嚷了起来：“我说，我什么都说，只要留我一条命，我什么都说。”

见到对方配合，林靖宇也觉得时间紧迫，忙问：“你这里可有暗道？狡兔三窟，别说你没有？”

夜凉晨犹豫了一下，可对上林靖宇冷峻的眼神便放弃了内心最后一丝抵抗：“有，有，在后院的地窖里就是。”

“那女子怎么会变成那样的怪物？你们对他做了什么？”这句话，林靖宇是饱含怒火说出来的。

夜凉晨也是身躯一震，下意识的看了眼那女子变化的怪物尸首，打着颤音说：“这是，鬼母蛛姬，是帮里长老用秘法炼养而来的。”

林靖宇闻言也是一愣，不解的问到：“把一个人类变成妖怪？此举是何目的？这邱狗儿也真是色胆包天，把这么一个凶煞带来玩，当真是天要收他。”

“呃！这个，您真是冤枉邱狗儿了，估计是挑人的时候挑错了，把‘种子’当成‘肉鸡’了，唉，倒霉的老邱。”夜凉晨说完还有点惋惜的摇头。

闻言，林靖宇一把揪着他的领子扯到面前来，冷冷问道：“你是说这样的怪物还有？种子就是她们的代号吧？肉鸡？就是要卖去娼寮妓寨的女孩？”

看着喜怒不定的林靖宇，夜凉晨也是一阵后怕，说出那么多沙河帮的辛密，自己还能活吗？自己可是听闻这桩‘生意’幕后可是有大人物插手的。